第二五六章 分歧(一)-《新顺1730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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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,皇帝问道:“卿于威海练兵,行鲸海迁民事;于松苏改革盐政、漕运、出口、通商事,行南洋迁民事;于山东治黄河水道,又行扶桑迁民事。”
“你亦知本朝大儒颜李之辈,言均田事,其言均田,名虽复古,然终究未必全行古法。”
“至颜习斋、李刚主辈,始终绕不过去的问题,还是‘人口’。即便李刚主亦重视工商,但他所见,士、工、商等,终究容不下天下许多人口。”
“因为李刚主等辈,认定非农行业,容不下许多人,于是于均田法上,亦有许多纠结处。”
“我闻爱卿于颜李之学,时而亲近、时而反驳。这农,与士工商人口事……你们之间虽有分歧,但这分歧的根源,依朕所见,究其根源,亦不过是将来亩产多少的分歧。是否相信将来亩产五六百斤的分歧。”
“但爱卿于威海练兵,则行鲸海移民事;于松苏变法,则行南洋开发事;于山东治河,又行扶桑移民事……说到底,还是爱卿即便认为将来亩产五六百斤,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士、工、商等职,依旧无法容纳太多人口。还是要靠移民来解决这些事。”
“那么爱卿于复古儒生的想法,到底是什么态度呢?”
“农、工、商,这等问题,爱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呢?”
所谓儒家的复古派,其实就是儒家文化圈的改革派。这一点,全世界都一个鸟样。
新教是基督教的原教旨派,是改革派。
哇哈比派,在这个时代,其实也是绿教中的改革派。
乃至于儒家文化圈,不管是大顺的古儒派、日本的复古派、还是朝鲜国的实学派,历史上,他们都是改革派。
托古改制,和欧洲启蒙运动中的“东学西渐”、“借东讽西”,其实都是一样的玩意儿——包括文艺复兴,其实也算是一种托古改制。
无非就是先创造出一个理想国,然后把一切好的东西,加在这个理想国里。
至于说托古改制,还是外面的月亮圆,其实是一回事。
反正,三代之古、与大洋彼岸,在这个时代,其实一样遥远,编就是了。
大顺喜欢托古改制,和中世界晚期搞文艺复兴这种托古改制,本质上差毬不多——即生产力没有飞速发展,而人的寿命有限、考古学不够发达、历史记载的单薄,使得改革派可以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,放于古代。
而启蒙运动中的东学西渐,则是因着这百余年欧洲生产力的飞速发展——英国农业亩产从90斤飙升到120斤,增产达30%,这是肉眼可见的生产力的飞速发展——使得人们意识到的生产力在不断进步。
由于意识到了生产力的不断进步,从而使得“托古”的说辞,有些忽悠不动人了,于是改为在本国的外面,制造一个理想国。
简言之。
托古改制,是源于生产力的停滞。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,生产力即便发展,但缓慢到一个活六七十岁的人无法感知到生产力在进步的状态下,自然会把改革寄托在根本无法考证的古代——在考古学等不足、生产力停滞的状态下,人们会认为古代的生产力和现在一致,从而可以托古,而达“假设生产力和现在一样,但国人的生活水平远高于此时”的三代之治。
当然,实际上,一个汉唐宋元明的人,假若真回到三代之治,那生活水平,哭都没地方哭。托古改制的前提,就是假设三千年前的三代之治时代的生产力,和此时没有任何区别,于是得出了“三代之治为啥那么好、现在为啥那么差”的疑惑。
而东学西渐、西学东渐,源于生产力的飞速发展,以至于活着的人都能感觉到生产力的变化,于是不能托古,只能寄托于“现实时间线里的、一个看不见、摸不着、但听说过的外国”。
不要说大顺这边,其实欧洲也一个鸟样。荷兰的巴达维亚神话,不也破灭了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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