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“朱雀桥边野草花,乌衣巷口夕阳斜。” 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。” 念罢,又看了看远处的蒸汽抽水机、撒了硝石等天然化肥长势喜人的麦田、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线杆,又重复了最后一句。 “旧时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……” “若能如此,天下大定。以往不知何处往,今日方知路何方。” 刘钰自是听得懂皇帝是什么意思。 他也看了看四周,对于皇帝念的这句诗,心里想的却是“今日方知路何方?你知道个锤子你知道。你懂什么叫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吗?你以为工业化让这些东西飞入寻常百姓家就只是个技术问题?还是说,你以为朦胧感知的工业化就是修条铁路、建个工厂、挖个煤矿?” 心里这样想着,嘴上却道:“陛下心忧社稷万民……” 一通很正常的套话之后,刘钰又道:“若这些东西,真能飞入寻常百姓家……” “自古以来,理想之世,首推大同。” “大同不成,则求小康。” “子曰:大道之行也,与三代之英,丘未之逮也,而有志焉。大道之行也,天下为公,选贤与能,讲信修睦。故人不独亲其亲,不独子其子,使老有所终,壮有所用,幼有所长,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,男有分,女有归。货恶其弃于地也,不必藏于己;力恶其不出于身也,不必为己。是故谋闭而不兴,盗窃乱贼而不作,故外户而不闭。是谓大同。” “又曰:今大道既隐,天下为家,各亲其亲,各子其子,货力为己,大人世及以为礼,域郭沟池以为固,礼义以为纪,以正君臣,以笃父子,以睦兄弟,以和夫妇,以设制度,以立田里,以贤勇知,以功为己……是谓小康。” “大同之世,需得大道之行。” “臣不懂大道,亦不敢略窥大道一二。” “是以,臣之作为,皆以大道既隐为前提。故而大同不敢求,而若真能如陛下所言,这些事物飞入寻常百姓家,谓之小康,亦不为过。” 皇帝点了点头,又道:“卿之前所上奏疏,朕也看了。如卿所言,山东如今人均亩地不过三亩,纵风调雨顺、无雨无灾、乃至无有劳役赋税,以此时亩产百余斤来算,亦不过每人四百斤。” “既不提均田限田之事是否可行,便只算这般,这粮食也将将够吃而已。其余之贫富不均、灾祸水旱、贪官污吏、兼并土地等等,家无存粮,稍有风吹草动,便是大乱。” “这几年,印度的硝石、南扶桑的硝石,也多流入,一些人家亦开始用以肥田。加之又有关东、南洋诸多产粮地,只要交通便利,便是救济,暂时倒也安稳。” “只是,如今无论这肥田的硝石、抽水蒸腾的煤块……其价皆昂,寻常百姓家,却又未必用得起。加之如今粮贱,也少有粮农用此肥田。” “卿以为,这些东西,终于能入寻常百姓家吗?” “况且,朕以为,此物日多,富者有钱有力多用此物;贫者无钱少力难用此物。时日一久,岂不是贫者愈贫、富者愈富?” “如今朝中,均田、限田;乃至重立四籍、惟农有田工商在籍者皆不得买田之说,日多。” “商人获利极快,若行兼并买田,实难控制。此事,爱卿可有什么策略?” 皇帝看了一眼刘钰,叹了口气道:“即便一时做不成,亦可慢慢来做。” “如今朕心中略有疑惑,不知这世上可有两全之法?” “朕这几年每每看这片田,心想若是这等手段真能行于天下、飞入寻常百姓家,天下何愁粮不足而民变起?即便有旱情,亦可少用民力,抽水灌溉。如此,天下大足,多行救济,亦可谓之小康。” “可同样的,若行限田、均田;乃至惟农有田、重立四籍、民户身份不得跨越……似也安稳,只是又不能叫产业发展,似难叫这些东西飞入寻常百姓家。” “这等两难之选,世上可有两全之法?既可稳小农、限田而抑兼并;又不妨碍产业发展,乃至民田亦可用上硝肥、抽水机?” 刘钰心想,自然是有的。但这可不是你大顺王朝能做成的事。不过,大顺是有这个底子的,最起码,人口足够,不至于出现欧洲那些国家的情况,只能倾向于某一种产业,干这个那个人就不够;干那个这个人就不够的情况。 然而,皇帝现在这么问,刘钰只能回道:“陛下,治标?治本?” 第(3/3)页